|
苏州现代丝织业浅述 下篇（1994-2010） 商大民 |
||
1994年是推行财税、金融、外贸、投资、社保等多项体制改革的头一年，也是在城市开展企业优化资本结构试点工作和试行国有企业破产的起始之年。从苏州国有丝绸业一个小块面看，则是负担加重、步入困境的开端之年。从这一年开始，苏州国有丝绸企业实际负税由2.8%左右提高到4.68%；以税还贷政策的取消又使全行业每年新增归还贷款额度达3000万元；职工社保的建立又增加了一块企业的劳动力成本；外贸逐步放开使得各家外贸公司更加把货源生产放到有低成本优势和灵活竞争手段的乡镇和民营企业，导致苏州国有丝绸业原有的出口优势继续丧失；汇率的变化更是大大增加了历年引进设备所欠外汇的债务负担。因此，在苏州丝绸产业链的缫丝厂全部停产或转产后，织造和印染随之陷入困境，大多数丝织厂运行开始受挫：有的开始拖欠银行技改贷款利息和职工医药费等，或职工工资无法按时发放；有的库存产品增加，被迫削价出售，库存原料减少；有的折旧少提或者不提，帐面做点利润，实际已经出现亏损；有的现金流量开始短缺，资金周转发生困难，无钱买原料而被迫部分停产；不少生产技术和经营销售的骨干开始跳槽、流失等等，这种状况一年甚于一年。据审计，1996年10月之前全行业的潜亏额为3.97亿元。1995年国内丝绸行业第一次出现全行业亏损，当年全国重点丝绸城市企业亏损面达49.69%，1996年增加到56.51%。国有丝绸业这棵昔日的“摇钱树”，开始成为“苦菜花”。 无悔的追求：开发新品，拓展市场 丝绸业的无序、恶性竞争，丝绸市场供需的严重失衡，致使各家工厂出口的厂丝、坯绸及服装被迫竞相压价，工厂运行日趋艰难，又引发苏州丝绸业潜在的各种矛盾和制约因素暴露，丝织品总量自1994年起逐年萎缩，真丝类产品的比重大幅下跌，品种明显减少，工费收入急剧下降。1996年6月副市长顾朝曦到丝绸业调研，提出苏州丝绸业要摆脱困境，争得主动，抓品种和质量最为重要。在国有丝绸业困境的恶化程度一时还难以预测的情况下，实施狠抓品种和质量的方略以应对市场，力求能够解困，不失为良策。一时，不少工厂和单位为改善丝绸品种结构、发展特色产品、提高产品质量而使出浑身的解数。 各厂紧跟市场产品变换的节奏，抓适销品种和新品的开发与投产，改机频繁。1995年全丝织业改机9334次，平均每台织机一年翻改两次，刷新苏州丝织业改机频繁之记录，到1999年，翻改机台平均更高达4台次，当年新产品销售率达到27%。生产如此紧贴市场转，为苏州现代丝绸业历史上前所未有。 真丝类产量占全部丝织品产量的比重，1993年为历史最高，达27.5%，之后逐年急剧下降，1997年为965万米占5.93%，2000年608万米仅占4.64%。传统的提花类绸缎产量同样急剧下降，1997年织造传统提花类绸缎的有梭提花织机仅剩154台。此时苏州丝绸业的主体产品，化纤类（化纤丝与化纤绸）已经占到70%，称丝绸业其实已名不符实。为维持生计，各家丝织厂千方百计提升化纤仿真丝绸和人丝交织绸的产品档次，并突出抓数量不多的真丝类产品的减量增值，增加加捻重磅真丝织物的生产量，全力提高工费收入。为适应这种态势，1996-2000年的技术改造与科技进步，转变以开发新品种为主。1998年苏州丝绸集团公司所属工厂与中国科学院下属单位签订5项技术合作协议，与苏州大学丝绸学院以产学研联建方式组成苏州丝绸集团技术中心，新产品开发着重提高纤维功能性，防缩抗皱，提高染色牢度及纤维抗老化、改善产品服用性能。1997和1998两年，全行业每年设计新产品400多只，新花色1500多只，新产品投产近300只，新花色投产近200只。光明丝绸集团在资金十分困难情况下承担的重磅真丝绸织造工艺、织造设备和产品科研项目，通过了国家纺织工业总会和省丝绸行业总会的检审，填补了国内一项空白；第一丝厂在1998年一条龙开发出具有21世纪绿色环保纤维美称的“天赛丝”针织、梭织面料；丝绸集团公司在2000年又扩建技术中心，增设印染开发室、服装开发室和印染理化室，技术中心初具规模，各工厂尽管资金紧缺，仍投入2640万元开发新品，使当年新产品销售收入占总收入的比重提高到28%。2001-2005的十五计划期间，继续坚持产品创新，完成拒水拒油防污多功能整理色织塔夫绸等丝绸科技项目19个，申请专利6项。 少数科研能力强的企业和单位，被逼着拓展思路，开发研制出一批全新的产品，如： 新星丝织厂先后开发研制出一批军用产品，如：用于部队制作长、短袖衬衣的多异涤棉色织绸（简称军港绸），用于部队制作夏季长服的多异涤丝凡立丁（简称军港呢），用于部队制作秋季服装的多异涤丝仿毛哔叽和多异涤丝仿毛加厚哔叽；用于制作部队作战训练服的2002型迷彩网格布; 用于制作部队作战训练用的99作训鞋系列面辅料，等等。 东吴丝织厂在2000年开发成功化纤绸春亚纺，当年直接出口22万米，创造了苏州丝绸历史上化纤绸的系列产品同样能够出口的记录。 丝绸印花厂精品公司凭其雄厚的科技实力研制成精密印花工艺品，分为古典园林名胜系列、花鸟系列、世界名画系列、名瓷古玩系列、花卉系列等，具有传统丝绸文化的意蕴和艺术品位，有较高的欣赏和保存价值。 经过丝织厂与炼染厂合作，推出一批新颖产品，如真丝交织复合系列绸、弹力色丁、烂花綃、桑毛牛仔绸、弹力桑棉牛仔绸、丝绵呢、醋酸里子绸、T/V6010涤粘里料、波浪绉等。 丝绸博物馆与中国历史博物馆在1994年联合完成“四件珍贵唐织锦物的复制研究”项目通过技术鉴定，填补国内文物复制一项空白，之后在1995年9月丝绸博物馆成立了国内第一家丝绸织绣文物复制中心，1997年又复制成功并通过国家鉴定的丝绸文物珍品共9件，开发仿古丝绸制品8只，均填补国内空白，到2002年4月又有3项科研项目通过评审并填补多项丝绸织造技术研究方面的空白。 为切实提高丝织品的质量，各家丝织厂都推行以正品米结算计件工资和质量否决制等多种形式的分配手段。1998年10月新星丝织厂在苏州丝织业中首家通过ISO9002质量体系认证，并获得国家商检局对进出口企业颁发的CNAB质量认证。之后，东吴、新光、江枫、振亚集团化纤厂等亦通过了ISO9002质量体系认证。 在生死存亡之际，为日益严峻的市场形势所迫，计划经济色彩最为浓厚的苏州国有丝绸业，才被逼着真正迈开了拓展市场的步伐。 1995年后，苏州国有丝绸业第一次陆续在苏州开设一批包括玄妙观丝绸市场、皇后绸都和吴绫丝绸精品公司在内的丝绸专卖商铺，第一次在苏州举办丝绸名品、精品展示会，第一次走出苏州，北上哈尔滨、天津，西上乌鲁木齐、西安、成都，东上上海，南下绍兴，参加各类丝绸产品展销会，也第一次意识到必须要创立自己的品牌，先后注册了一批商标并开展品牌宣传，在当年举办的第二届中国丝绸博览会上，苏州丝绸业的江枫、东吴、桑梦等品牌被推荐为全国名牌，这是苏州丝绸50多年来，第一次以工业注册商标出面所获得的奖牌，而在这之前，苏州丝绸工业所有的出口绸缎和获奖绸缎，都是用外贸的注册商标，包括曾获得的所有国家金银质奖产品。东吴丝织厂还获得国家颁发的首批“原产地标记”的注册认证。1998年丝绸集团公司还组织14家工厂、单位在绍兴柯桥中国轻纺城大中企业市场开设苏州丝绸营销区，设20个供货点、500多平方米的营业面积。从这时起，封闭了40多年的苏州丝绸业，方才真正直接面对了市场。据统计，1998年全行业专职营销人员增加到364名，占1.75%，从事第三产业的1450人，占6.7%，均创苏州丝绸业自1952年以来的历史之最。然而，苏州丝绸业直接迈向市场的步伐，却比苏州的任何产业都要迟，更是大大滞后于已经崛起多年的乡镇丝绸企业与民营丝绸企业。 这一切努力的结果，除了个别工厂的困境稍有缓解外，在总体上，仍然无法抑制住整个行业快速下滑的颓势。 1996年起苏州丝绸业最早引进的部分喷水织机开始淘汰，到1999年丝织品产量滑至1.299亿米，为1993年历史最高点的81.7%。2002年为1.07亿米，2003年为0.91亿米，为历史最高点的57.6%。2005年为5540.2万米，为历史最高点的35%。其中真丝类绸缎继续大幅度萎缩，2005年仅为143.1万米，为历史最高年份1993的3.29%。 丝绸织造能力同步大幅度萎缩。2000年丝织机1893台，其中专门织造传统绸缎的提花有梭铁机仅120台。2005年丝织机1256台，仅为最高年分1990年5270台的23.8%。 在开发新品、拓展市场的同时，苏州丝绸业还全面推进优化劳动组合、竞争上岗，对富裕人员和下岗失业人员多渠道分流安置。1995年初成立职工再就业办公室，重点为下岗失业人员的再就业牵线搭桥，先后与市内20多个单位签订劳务输出协议，同时通过兴办200多个三产单位，安置富裕人员2000多名。丝绸业职工数从1993年末的3.09万人，压缩到1998年末的1.86万人，6年中持续减员达1.2万人，减员率近40%。但仍有8000名富余人员既无政策又无渠道妥善安置分流。由于丝绸职工具有劳动强度大、早成熟、早衰老等特点，这批富余人员多数在40岁左右无法适应一线生产的年龄段。而另有4000多名城市合同工和近千名农村合同工虽有裁减可能却因为年龄正适合于一线生产而不能辞退。整个苏州丝绸集团一年支付在册职工工资及附加达2.1-2.3亿元、离退休人员医疗费1500万元，成为各工厂必须要背的沉重负担。 苏州丝织业乃至整个国有丝绸业究竟何去何从？这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严峻地摆在了决策者们的面前。 平稳退出的选择：企业政策性破产 为寻找解困办法和出路，丝绸工业局和丝绸集团公司多次深入调查研究，邀请业内和市有关部门专家探讨。还多次组织工厂领导到上海、杭州、绍兴、湖州等主要丝绸产地共商解困办法。 1990年前后苏州丝绸业的调整思路，是用行政手段调整企业结构，进行公司化改造，试图对刚陷入困境的少数企业实施解困，同时做大做强若干企业集团。根据这一调整思路，将服装四厂并入振亚丝织厂，后组成振亚集团；将丝织试样厂并入光明丝织厂，后组成光明丝绸集团；将二纺机、三纺机和纺织器材厂合并组建三和纺织机电（集团）公司；将染丝厂并入绸缎炼染一厂；将丝绸复制品并入绸缎炼染二厂；将丝绸疗养院并入新苏丝织厂等等。同时从1995年起，专门成立资产经营部门，开发利用级差地效益，出租房屋和土地，以租金收入来养一部分人，有的工厂还合作开发土地取得收益。然而这些探索性的解困举措，都难以从根本上扭转困局。 1998年全国几乎所有城市的丝绸业运行更趋向恶化，都以资金和资产的短缺为代价苦苦支撑。从1997年开始，苏州丝绸业有14家工厂全成本核算无一家盈利，大部分企业处于部分停产和半停产状态。因技术改造所形成的巨额借款，由于原来的还贷政策等优惠政策取消，工厂还本付息的包袱愈背愈沉重，全行业的付息率不到40%，还付本金的能力全部丧失。即使支付不到40%的银行利息一项，就已经直接影响到正常的资金周转，而且由于还付本金能力的丧失和拖欠利息的逐年增加，企业与各家银行的关系日趋紧张。全行业工厂的机器设备均陆续全部抵押给中国银行，全行业的厂房土地作为他人权证也陆续全部抵押给工商银行，到期的短期借款展期日益困难，又加剧了企业运行的恶化程度，致使大部分工厂连简单再生产都无法维持。 到1998年苏州丝绸业所生产的化纤类产品包括化纤长丝和化纤绸，已占到75%，产品结构与东南亚国家相同，又成为受亚洲金融危机冲击的重灾区。显然，作为地处沿海发达地区的苏州，轻纺丝绸等劳动密集型产业、低附加值产品的鼎盛时期已经过去，部分产业、产品及劳动力进行区域性转移，势在必行，无法逆转。 江南丝厂早在1995年4月列为市区首批3家破产试点企业之一，但由于苏州未列入优化资本结构试点城市，企业进行破产清算和偿还债务后，职工的安置资金无从保证，因而无法进入实质性的操作。而上海、无锡、杭州等都列为资本优化结构试点城市，享受到相关政策。苏州丝绸集团在获知国家对国有大中型企业解困的有关政策后，积极反映情况，得到国家纺织总会和市领导的理解、支持，为争取政策，各级都做了大量工作。 1998年1月省政府根据苏州丝绸业的实际情况，向国务院提出将苏州丝绸破产兼并项目列入国家重要结构调整项目计划的请示。1月31日吴邦国副总理在参观苏州丝绸博物馆后写下了“再创苏州丝绸辉煌”的题词；2月5日又对苏州市区丝绸行业调整重组作出批示：“苏州是我国传统丝绸基地，产品有市场(但档次不高)，主要问题是债务负担重，后整理不过关。建议在调整基础上，给予支持，以重振往日辉煌”。 1998年4月，市政府政策研究室召开工业、外贸、科研等部门座谈会，对苏州丝绸业进行剖析，并到周边的丝绸生产城市考察。上海丝绸业在6年间丝织品产量主动萎缩2/3，有13家工厂关闭破产；无锡丝绸业压缩丝织品产能达一半；杭州丝绸业也压缩丝织品产能30%；绍兴丝绸业则早走一步，主动萎缩初加工、低档次产能，扩大深加工和高附加值产品比重，避开与一般乡镇、民营企业低档次产品的恶性竞争，经济效益居国内丝绸业首位。在反复听取多方面意见后，市政府政策研究室形成调研报告，提出了壮士断臂、平稳退出、重组再生的建议方案，供市委、市政府决策。 在上下领导层面逐步形成共识之后，从丝绸集团到市经委、市政府，从苏州各大银行到各总行，从中丝工业公司到国家纺织总会，都作出了不懈的努力。最终在国家经贸委和国务院领导的支持下，在当年的7月16日将新苏丝织厂与江南丝厂同苏纶纺织集团公司一起列入1998年度国家政策性破产项目，享受优化资本结构试点城市的相关政策。进入破产程序后，经过3个多月时间清理债权债务、审计评估资产、分流安置职工、资产整体公开拍卖等工作，11月底破产终结。江南丝厂破产后关门走人，新苏丝织厂破产后的部分优质资产由苏州江枫丝绸有限公司出资收购，改制为职工参股的有限责任公司。 享受优化资本结构试点城市相关政策的大体内容是，企业破产可执行国家对企业破产财产认定和债务清偿顺序做出的特殊规定，给予财政支持，允许核销破产企业拖欠国家银行的债务，并且在清产核资后的所有资产，首先用于安置职工，职工还可以提前5年退休，等等。从1998年到2003年的6年间，苏州每年都有若干家企业列入国家非试点城市企业破产工作计划，这就为苏州一批特困企业，特别是丝绸、纺织、轻工等行业中的一批大中型特困企业的平稳退出，获得了政策的扶持。2001年7月4日绸缎炼染一厂、绸缎炼染二厂和丝绸印花厂分别实施国家政策性破产；2002年9月6日振亚丝织厂和光明丝织厂两家企业分别实施国家政策性破产；2003年11月27日，锦绣丝织厂（含东风丝织厂、新风丝织厂和丽华集团公司）实施国家政策性破产。 前后历时6年以丝织业为主的苏州丝绸业结构调整、实施政策性破产的项目，涉及工厂11家，其中丝织厂6家。11家工厂的在职职工1.04万人，涉及总资产7.08亿元，总负债18.07亿元，平均资产负债率220%，11家工厂累计亏损10.6亿元，通过破产清算，国家银行和资产经营公司共核销呆坏账11.04亿元。在上述各项数据中，丝绸织造要占到80%强。这批企业破产后的资产，主要是丝绸织造设备，都通过拍卖，大部分转移到了江浙一带乡镇的民营丝绸产地，继续运转、生产。 苏州国有丝绸业从陷入困境到多数丝织厂破产关门，实施大力度的产业退出和转移，受到伤害最直接的是这些破产企业的职工。1994年起，丝绸业大多数工厂从减少奖金到拖欠工资，从职工医药费排队报销到还付不出职工集资款，从清退农民合同工到固定工放长假和下岗失业，职工充满了焦虑、愤慨与期盼。在实施“减员增效”后，一批批丝绸职工被迫自找出路，自谋职业。丝绸集团建立起职工再就业管理中心，继续想方设法为下岗失业职工的再就业创造条件。广大职工则日夜期盼着自己的工厂能够起死回生。当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工厂到最后要破产关门时，触碰到了职工能够容忍的底线，情绪普遍激烈。通过尽最大努力进行有情操作，在这11家丝绸工厂破产清算过程中，除了第一家破产的新苏丝织厂职工在刚知晓工厂破产的消息且职工安置方案与职工见面前，一度上街静坐堵塞西北街交通、后经疏导得以化解外，其余的企业在破产时，职工在总体上仍表现出理解与配合，秩序基本正常。 保存火种之举：产权改革、退城进区、 1996年9月，工贸一体的苏州丝绸集团公司成立，市外经委所辖的丝绸进出口公司成建制划入，丝绸集团公司同时授权经营管理市属丝绸工业与丝绸外贸的全部国有资产。从1986年丝绸工贸一体化流于形式，到10年之后的1996年继续重新推出工贸一体化的举措，欲再一次通过聚合丝绸工业与丝绸外贸两方面的优势，挽救岌岌可危的苏州国有丝绸产业。然而，此时苏州丝绸工业内原有的优势已经丧失殆尽，丝绸外贸也亦心不在焉或者力不从心，据1997年统计，丝绸进出口公司在丝绸集团公司内部收购的货源，仅占整个收购额的5-7%，对于工业销售产值达16亿以上的市区丝绸工业，几乎无拉动力可言，工贸一体互补甚微，再难有实质性的进展。于是，在国有资本从一般性竞争领域退出的浪潮中，在以丝绸织造为主的大部分企业实施破产关门、平稳退出的同时，为能尽力保存一批苏州丝绸业的火种，从2000年开始，对留下的部分工厂、单位，大力度推进股份制改造和民营化改制，到2004年全部完成。 2000年,由知青厂起家的新星丝织厂由于经营者的高明与精明，引进北京中海恒实业发展有限公司投资，控股90％，企业整体改制为苏州新星织造有限公司。该厂在1999年被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军需装备研究所授权生产新一代军用服饰面料，确定为“军港呢专利技术定点生产厂”，同时成立纺织实验基地，一年中试制品种60多个，装备我军驻香港、澳门部队，还被选为国庆五十周年阅兵式5个方队的服用面料。该公司生产的“军港呢”在2001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军事代表局组织的生产企业质量评比中被评为第一名。2002年苏州丝绸集团公司将其持有的10％国有股权转让给公司法定代表人，地方国资全部退出。2005年该公司被总后勤部材料局定为军需材料定点生产企业，被公安部财务装备局定为警服材料中标企业，定点为人民解放军官兵、武警官兵、公安干警生产夏服面料。该企业成为苏州丝织业留下的一颗最为夺目的“新星”。 2000年，由新苏丝织厂破产后通过拍卖重组的江枫丝绸有限公司继续深化改制，实施增资扩股，持股比例经营层增加到46%，国资参股调整为38%。该公司产品档次迅速提升，为国内外著名服饰配套生产里料布，50％的产品出口。企业成为设计、织造、印染纤维素纤维为主的高档里布专业生产企业。2004年该公司在国内首先成功开发全人丝纤维里布和涤纶系列、100%粘胶系列里布以及涤纶人丝交织的系列产品，成为国内高档涤纶/人丝里布开发的创始者。2007年由江枫丝绸有限公司、市职业大学共同承担的“低缩率高色牢度VISCOSE人丝绸里料”项目经国家丝绸质量检测中心检测，缩水率、色牢度均超过国家产品标准考核指标，达到国内领先水平，并获国家专利。 2000年，东风丝织厂、新风丝织厂、锦绣丝织厂3家丝织厂均采取经营者风险抵押、支付的租赁费用负担老企业部分职工生活费的“建新租老”形式，组建3家有经营层相对控股、职工自愿入股、集团公司适量参股的股份制企业。在2008年后，东风、锦绣两家“建新租老” 股份制企业在又一轮的市场竞争中败下阵后关闭销号，新风公司则搬迁至吴中区光福租赁厂房继续生产。 2000年，新光丝织厂经过评估审计进行资产剥离量化，由经营层持股46%、职工持股44%、丝绸集团公司参股10%，组建为股份制的新光丝织厂有限责任公司。2006年6月搬迁至吴中开发区后，也在不久的一轮市场竞争中败下阵，于2007年5月初关闭。 2002年苏州丝绸集团公司直属的吴绫丝绸公司改制为民营，该公司不断增加铺面，注重有文化艺术内涵的丝绸工艺品的开发，先后开发制作成再现古龙袍风采、体现苏州织绣技艺的微型龙袍，以世界上“最小的龙袍”入载吉尼斯记录。还采用现代数码技术，运用传统丝织工艺，用10万余根彩色桑蚕丝线将清代宫廷画家徐扬所作《姑苏繁华图》按1：1比例，重现其光彩，成为同类产品中用丝最多、画卷最长、工程量最大的真丝织锦品。 2001年12月，列入国家债转股项目、由中国东方资产管理公司、苏州丝绸集团公司、中国华融资产管理公司分别投资总额1.5亿元的东吴丝织厂有限公司成立，是苏州唯一一家实施债转股的企业。2002年11月东吴丝织厂有限公司签下了苏州丝绸历史上第一张总额为328万美元的出口德国的大订单，大批量的喷水、喷气织机产品跨出国门，走向欧洲市场，使该公司的产品结构大为改善。根据市企业改制的规定，2004年3月30日东吴丝织厂有限公司公开拍卖，由以苏州新诚化纤有限公司为主的联合体成为买受人，公司由国有转为民营。一度发生数百名职工聚集厂门口继而人民路被堵，生产经营一度失控。该公司改制为民营后，于2005年6月30日将丝绸织造生产搬至苏州高新区滨河路新厂区。2008年由于经营不善而停产。至此，苏州丝织业最后一批生产传统提花绸缎的有梭提花织机，停止了运转；至此，闻名国内丝绸界的苏州丝织业“四大绸厂”的丝织产能全部退出；至此，苏州丝织业的全部丝织产能仅存留10%不到。 与苏州丝织业紧密配套的缫丝、印染、纺机纺器等产业，在丝织产业大“变脸”的同时，或华丽转身，或实施破产，或实行改制，如： 缫丝业留下的位于南门路的苏州第一丝厂，在2001年1月整体改制，经营者及经营群体出资占50%，建立股份制的苏州第一丝厂有限责任公司。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蚕茧大战”使该厂在苏州丝绸业第一家陷入困境，出现停产和职工下岗。该厂逐步停止缫丝生产后华丽转身，不断发展壮大丝绸旅游业。经过20多年拼搏，从1983年在30平方米的外宾小卖部设置2只货品柜、一只裁剪台开始，发展成为市区最大的工业旅游定点单位和主要对外展示窗口之一，成为工厂“退二进三”的成功典型。现在每年接待境外游客及重要外宾20-30多万人次。缫丝生产线展示了从选茧、煮茧至手工缫丝、自动缫丝的中国传统缫丝产业的全过程；蚕丝被生产线展示了从手工剥茧至拉制蚕丝被的生产全过程；厂史展览则介绍了从该企业自1926年建厂至今的历史；栽桑养蚕展示了桑树栽培和蚕的生长过程；还有时装表演等。整个旅游参观线融知识性、文化性、参与性、独特性于一体，吸引了众多国内外游客，每年接待以欧美团队游客为主的国内外旅游参观人数超过30万人次。企业的旅游配套设施有6000平方米的商贸购物区域，汇集了公司自产的真丝针织、真丝梭织服饰、蚕丝被和江浙地区丝绸、刺绣、工艺、丝绸复制品各类高档真丝系列商品千余款。商场营业收入和人均购买率在省内同行始终保持领先地位。旅游商品的网上营销也取得良好收益。 2005年12月被国家旅游局批准为苏州市区首批2家全国工业旅游示范点之一。 炼印染业业中的绸缎炼染一厂、绸缎炼染二厂和丝绸印花厂，在2000年实施破产后，通过竞拍收购，在原绸缎炼染二厂白洋湾厂区成立苏州唯思丝绸印染有限公司，保存了苏州炼印染业的一块产能。该公司在2002年定为全国民族用品定点生产企业，并继续承担了其前身之一绸缎炼染一厂已两次为全国党代会生产证件印染绸的任务。2003年根据市有关改制要求，该公司进行整体改制，江苏华佳缫丝厂（集团）与其它6名投资自然人成为新股东，企业变更为股份制的苏州华思丝绸印染有限公司。炼印染业业中的丽华印染厂在陷入困境后，先实施整厂出租，后于2004年依法破产终结。 纺机纺器业的三家企业：第二纺织机械厂在2003年6月改制为股份制的三和机械有限公司。纺织器材厂在1999年8月以“建新租老”形式，分别成立三家股份制的民营企业。第三纺织机械厂在2003年8月改制为股份制的新三纺机电有限公司，接盘原纺器厂改制并搬迁至虎丘三角圩。主要生产直流电机、纺织器材、电子与控制系统产品。GA系列络筒机、多功能电脑横编织机在国内占一定份额。但2009年后因经营不善关闭。 在丝绸产业大“变脸”的同时，一直配合、服务于苏州丝绸业的进出口贸易、科学研究、教育文化等单位，同样或是实行改制，或是划入其它行业，如： 1997年并入苏州丝绸集团公司的苏州丝绸进出口公司，2001年改制后转为股份制的民营企业。丝绸供销经理部实施依法破产。 2007年，位于齐门外与312国道边的省丝绸总公司物资储运站在改制后，因苏州城北地区改造而关闭。 建于1956年的苏州丝绸科学研究所，1999年被列为市属科研机构改革试点单位，2000年3月改制成立股份制的苏州丝绸科学研究所有限公司，2001年12月总股本调整后，国有股占10%，职工持股会占49%，自然人占41%，当年公司管理部门从公园路迁至东环路由原实验工场改建的3500平方米大楼内。2004年，原与丝绸科学研究所一体、之后在1999年分离的苏州国家丝绸质量监督检验中心和苏州丝绸工业科技情报中心，前者整体并入苏州纤维检验所，后者被撤销。2005年后已不再承担丝绸科研项目。 建于1980年的半工半读技工学校—苏州丝绸职中，长期与四大绸厂挂钩，为各家丝织厂培养了大批技工，在2004年归并至苏州市经贸学院，原有的各丝绸专业解体。 建于1995年、由原市丝绸职工大学、市丝绸公司教育中心和干训班三家合并而成的苏州市丝绸技工学校，在2005年8月成建制并入苏州职业教育中心校，原有的各丝绸专业解体。 建于1984年、位于苏州原城北公路以丝绸、服装、机电、染整等骨干专业为龙头的江苏省丝绸学校，于2003 年 7 月与江苏省苏州商业学校合并成立苏州经贸职业技术学院，成为一所隶属于江苏省教育厅的全日制公办普通高等学校，原有的各丝绸专业解体。 1995年，由江苏省立浒墅关蚕桑学校改名的苏州蚕桑专科学校并入苏州大学；1997年苏州丝绸工学院与苏州大学合并。苏州蚕桑专科学校和苏州丝绸工学院的前身，均为1904年始创的私立上海女子蚕业学堂。90多年来一直与我国蚕桑和丝绸工业的发展紧密相连，息息相通，专门为全国培养了数千名丝绸科学技术人才，在丝绸科技创新等方面做出过重大贡献。苏州丝绸工学院成为国内仅有的两所丝绸高等学府之一，与苏州大学合并后，原丝绸工程系、染整工程系、《国外丝绸》编辑部、丝绸研究所四家单位合并组建成立苏州大学丝绸学院。原美术系与苏大艺术系合并成立艺术学院，原机电系与苏大机电系合并成立机电工程学院。1999年将化学化工学院所属材料科学与工程专业划归丝绸学院并更名为苏州大学材料工程学院并设立丝绸研究院。 由省纺织工业设计院第五设计室在1991年改名的省纺织工业设计院丝绸分院，于2003年撤销事业单位建制，与同时改制的省纺织工业设计院纺织分院合并为省纺织工业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同时注册省纺织工业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苏州分公司。 2003年2月，承担丝绸行业房屋维修、装修、仓储等职能的苏州丝绸房建站，协议转让给经营者集体，改制为股份制的苏州七星物业管理有限责任公司。 2004年1月，在国内外丝绸与文博界享有盛誉的苏州丝绸博物馆含丝绸复制所、苏州中国丝绸织绣文物复制中心，成建制划归苏州市文化广播电视管理局。 1999年4月，市丝绸集团公司和丝绸发展总公司出资组建苏州凯天丝绸有限责任公司，购买绸缎炼染二厂北寺塔边的三产资产，后在2001年7月受让位于人民路于南环路交界的绸缎炼染一厂土地、房屋及绸缎炼染一厂、丝绸印花厂对外投资的股权，公司隶属市丝绸集团公司，通过房屋出租、设备出租和物业管理，主要承担丝绸集团公司改革、破产、改制方面的成本。2005年6月凯天丝绸有限责任公司成为市工业投资发展有限公司的直属单位。 至此，在计划经济条件下经过几十年培育形成的国内鲜见的苏州丝绸科、工、贸、文、教等完整、独立的产业系统解体，其中缫丝业全部、织造业的90%和印染业的2/3产能退出。到2010年，原苏州市属丝绸业中，国有资本占10%的企业有苏州第一丝厂、苏州丝绸进出口有限责任公司和苏州丝绸研究所有限责任公司，国有资本占25%的有苏州江枫丝绸有限公司，凯天丝绸有限责任公司为国有全资企业。 苏州丝绸产业中市属一块的29家企业、单位，截止2004年通过破产及全面改制，一共置换职工身份22445人，其中分流出册13216人，提前退休2181人，参加协议保留社会养老保险关系2488人，解除劳动合同关系4562人；企业剩余的大量遗留问题，包括企业离退休人员、各类档案、精简下放人员、遗属、工伤人员、残疾人员的管理，包括破产企业的销号、职工直管公房和企业已腾出土地、房屋的管理等等，都分门别类，先由市工业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后由创元投资发展（集团）有限公司统一扎口，分块处置。 在苏州中心城区“退二进三”产业调整的大潮中，苏州丝绸业位居中心城区及周边以丝织业为主的工厂、单位，到2010年，除第一丝厂有限责任公司、新星织造有限公司、七星物业管理有限公司、省纺织工业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四家尚留存原地不动外，其余的已全部从所占地块上退出，退出的地块有500余亩土地，为原丝绸业所占全部地块的80%，约占中心城区全部腾出工业用地的1/6，到2010年底已分别改变为住宅、商业、交通、绿化、文化教育旅游等用地。丝绸业为苏州中心城区的改造、建设和保护恢复古城风貌，作出了重大贡献：位于南门路的染丝厂地块，与周边地块一起开发成为环古城运河边的住宅商务区—领秀江南；位于西北街的光明丝织厂、新苏丝织厂和第二纺机厂的联片厂区地块，开发成为竹之苑公寓、庭园别墅区等及苏州残疾人活动中心；位于拙政园东面百家巷的丝绸印花厂地块，开发成高档别墅区—润园；位于桃花坞大街的新光丝织厂地块，改建成桃花坞文化创意产业园；位于人民路、南环路交界的绸缎炼染一厂地块，改建成大卖场等商贸区；接近市中心闹市区观前街东首的纺织器材厂，一部分开发成住宅公寓，一部分改建成文化教育基地；位于齐门路的锦绣丝织厂地块，改建成苏州市工商档案管理中心与苏州市保密服务中心；位于火车站北的新风丝织厂地块，在火车站地区改造中变为交通与绿化用地；绸缎炼染二厂平门路厂区，改造成为紧靠北寺塔的丝绸旅游定点购物和餐饮、商贸区；位于白塔东路的三纺机地块，改建成餐饮、休闲于一体的“平江府”。 至今尚有古城区内仓街振亚丝织厂地块、东吴丝织厂人民路边地块和东北街娄门桥堍东风丝织厂的地块，未实施开发。 到2010年底，实施退城进区后继续发展的工厂有两家。一家是由新苏丝织厂破产后通过拍卖重组的江枫丝绸有限公司，2003年2月退出古城区，迁入吴中经济开发区东吴工业园，占地75亩。该公司结合退城进区，与日本客户合资组建印染公司，引进国际最先进的印染关键设备和织机设备，成为苏州丝绸业历史上第一家也是唯一的织造与印染一体化的工厂。另一家是由二纺机改制后的三和机械有限公司， 2003年6月退出古城区，迁入苏州高新区玉山路。先后投入1500万元添置一批高、精设备，产品已从单一的丝绸纺织机械扩展到医疗、冶金、电子电器等行业。 苦涩与无奈：化纤纺丝业的起始和终结 上世纪70年代起，国家大力发展化纤产品，苏州丝绸业遂开始与化纤纺丝业结缘并致力于发展，其销售收入最高曾占到全丝绸行业近三分之一。当然，纤纺丝业的全部生存时间，在漫长的苏州丝绸历史当中，仅只有极其短暂的30年，如果把化纤纺丝当作苏州丝绸业的一个相关延伸产业或者一只产品来对待，它似乎又没有资格登入苏州传统丝绸业的高雅殿堂。然而，因为它偏偏在苏州丝织工厂内起始并创造出在国内最早起步化纤纺丝的记录，曾使苏州丝织业引以为自傲；之后它又始终融合在苏州丝织业规模最大的三家丝织厂之内，以初期极短一段时间的高效益曾为工厂贴金增色，之后又因为它的日益衰竭而拖累丝绸织造乃至整个丝绸产业，期间充满着苦涩与无奈。 苏州丝绸业的化纤纺丝首先在新苏、江南、振亚三家工厂起步。新苏丝织厂在1970年筹建维尼纶原料—聚乙稀醇的生产车间，后因多种原因停建。1975年设备归口苏州化纤厂。1971年苏州为发展化纤生产，要求江南丝厂利用苏州钢铁厂炼焦的付产品煤焦油，提炼生产涤纶的原料—对苯二甲酸。需先在煤焦油中提炼工业萘。当年6月提炼出第一批工业萘。后因成本高和煤焦油供应不正常，遂停止了工业萘和对苯二甲酸的提炼。之后直到1976年，江南丝厂生产出苏州第一批涤纶树脂切片。1982年江南丝厂又生产出国内第一批着色母粒。着色母粒即可溶性涤纶母粒，能直接纺制有色短纤维或有色长丝，色泽鲜艳、丰满、光彩夺目，均染性能良好，染色牢度高。当年共试验成100多种色谱，35只品种，产量为10.1吨。当时评价为填补了国内的一项空白，为国内的小化纤生产创出一条新路。 1971年，振亚丝织厂在东北护城河边旧城墙的报废方形水塔内，用自制简陋的土设备，纺出国内第一筒锦纶“6”化纤长丝，填补了国内一项空白。很快就仿制成年产300吨的纺丝机1台，1972年10月正式纺丝，生产锦纶长丝90吨，建立了国内第一个锦纶长丝合纤车间。通过开展涤纶纺丝一条龙会战，振亚丝织厂从法国引进低弹假拈机，自制真空干燥转鼓，安装冷却空调设备，在1974年10月纺出国内第一批68D涤纶长丝，又填补国内一项空白，并在国内第一家实现工厂化生产涤纶长丝。1980年，振亚丝织厂又对纺丝、卷绕、牵伸、假捻等设备进行改进，国产第一台VC406长丝纺丝机通过鉴定并投产，为国产长丝纺丝机设备的最终定型作出贡献，该厂也成为国内第一家正规的涤纶长丝生产厂。 1980年时，国内涤纶长丝生产厂家已有70多家。1985年全国涤纶长丝总产量为7.3万吨，1994年跃至93.1万吨，10年中平均增长率高达35.37%，生产厂家增至242家，每家产能平均不到4000吨，产能万吨以上的仅2家，可见在这一时期蜂涌而上的都是小化纤。当时先进国家和地区的化纤纺丝基本规模都为5-10万吨，同时大都采用直接纺工艺路线，年人均产能达50-70吨。而当年国内采用直接纺工艺路线的仅2家，绝大多数为切片纺，年人均产能仅8吨。1996年，全国涤纶长丝生产能力达150万吨左右。但尽管发展快，仍满足不了市场对涤纶长丝的需求，1997年之前每年还平均进口化纤丝14-15万吨，并且进口量逐年上升。这种态势，传递给化纤纺丝生产厂的信息是：加快投入，扩张产能。 于是，与国内化纤业迅猛发展的态势同步，振亚丝织厂继续不断地加大投入，持续扩张化纤纺丝的产能。1985年振亚丝织厂的涤纶长丝年产3008吨，1990年为7405吨，弹力丝4047.75吨。1990年12月，振亚丝织厂细旦涤纶长丝项目获国家科技进步奖，为全国唯一获奖的化纤项目。同月该厂承建的江苏省涤纶仿真丝新型纤维科技开发（中试）基地挂牌成立，是省内唯一由工厂建设的科技开发中试基地。 七五至八五的初期，主要是计划经济条件下人为定高了涤纶长丝的价格，导致切片与长丝之间的差价过高，利润丰厚，而同期国外的差价较低。有利可图的驱动，激励着各地继续扩张化纤产能。1991年振亚化纤纺丝2000吨项目投产，当年化纤纺丝产量为8100吨，1992年达10244吨，振亚上了化纤后，盈利水平在原本的“四大绸厂”中高出了一截，于是，江南丝厂便将发展化纤作为解困求生的新招数，在1991年扩建年产400吨色母粒及VC406型涤纶纺丝生产线一套，但投产后因运转不稳定，质量无法达到要求而被迫停产。之后东吴丝织厂和光明丝织厂在1993年又分别形成4000吨小化纤的能力，当年振亚和东吴、光明3家化纤纺丝的总产量达1.34万吨。东吴、光明的小化纤除自我消化一部分外，对外销售仍稍有盈利。 根据市的产业布局和规划，振亚丝织厂继续重点发展化纤纺丝。因此组建振亚集团后，持续扩张化纤产能。然而在1995年后，国内小化纤继续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国内化纤市场又不断遭受水货等国外低价位纺丝的冲击，导致切片与长丝之间的价格差日趋缩小，盈利空间几近为零直至倒挂。1995年，振亚集团以3.2亿的高负债在苏州高新区形成6000吨的第一期化纤项目，投产即亏损，并一直高亏生产。至此，苏州丝绸业分散在四处的化纤纺丝设备合计有FDY十二条线、POY四条线、UDY一条线，全部化纤纺丝产能为3.4万吨，1995年的实际产量为2.19万吨，1996年为2.95万吨，销售收入已占全行业的30%。1997年至2000年一直维持在3万吨左右。在这一阶段，化纤纺丝在上规模同时，振亚还积极开发成功有光、半无光涤纶网络丝、50D/30F、75D/72F及异形丝等。 随着振亚化纤纺丝运行的日趋困难，开始拖累该厂的丝织品生产，原有的丝绸品种特色逐步丧失，仅以低档次的丝织品维持。从1996年到1998年，振亚集团公司三年累计亏损达1.8亿元，资产负债率高达119%。到1999年初，该企业的丝织职工已有40%被迫下岗。 2000年振亚集团将化纤生产部分另行组成亚星化纤有限公司，独立核算；丝绸集团公司还将光明集团的化纤产能划归亚星化纤有限公司，仍想方设法欲将亚星化纤做大，但是，一切努力均无果，最终在振亚集团公司实施破产时，该公司的亚星化纤连同丝绸织造一并破产退出。 发展化纤纺丝，不失为顺应丝绸业发展潮流、填补国内空白的开创性举措，但当初对化纤纺丝这个极具规模性产业的认识严重不足，致使布点分散，3.4万吨的产能分散在三个工厂、四个地方，各家都是小化纤，根本无法抗衡国内外化纤纺丝市场的残酷竞争。特别是各家的化纤纺丝项目都是举债或集资所为，而振亚上新区项目欲争取上市发行股票融资最终未果，使得振亚新区项目再想扩大规模或集约全丝绸业的化纤纺丝产能，更是难上加难，直接将振亚集团拖入资金窘迫的境地，牵制了丝织品的生产，而欲提高化纤丝的档次与附加值，短时间内又难以奏效，诸多因素导致三家丝织厂内的化纤纺丝，生存时间都不长，并最终无一能幸免覆灭之灾。振亚的化纤纺丝设备（FDY八条线、POY四条线、UDY一条线）和光明的化纤纺丝设备（FDY二条线）在实施企业破产时，均由苏州方园化纤有限公司经拍卖受让；东吴的化纤纺丝设备（FDY二条线）由拍卖受让方归至吴中区新诚化纤公司。 结束语 在苏州古城区的原住民中，至少有一半的家庭只要上溯三、四代，都与丝绸业有关；在进入现代之后的前30年，亦有近3万多家庭中有成员曾在丝绸行业就业；在古城区大规模改造之前的东北半城，连续五、六代及以上都从事丝绸行业的“丝绸世家”并不鲜见。从中确实可以充分掂量到丝绸产业在苏州古城区不一般的广泛、深厚影响。 记载苏州丝绸历史的第一部志书《苏州市丝绸工业志》在1986年编撰而成。这部近80万字的志书汇集了自远古至公元1985年的数千年间苏州丝绸业的主要变化沿革史料，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编撰的苏州各制造业志书中，是唯一的一部跨越年代最长、史料最为丰富而详实的行业志书。在苏州乃至全国，只有像苏州丝绸业这样属于凤毛麟角且有历史文化积淀的传统产业，方能够编撰出地方行业志书中的鸿篇巨著。 展示丝绸产业在苏州发生、发展历史状况的苏州丝绸博物馆，于1989年10月在桃花坞唐寅祠内开馆。1991年9月迁至占地9400平方米的新馆，以文字、图片、珍藏的古丝绸服饰以及仿制各时期的腌茧、蒸茧、手摇缫丝、脚踏缫丝、染丝、缂丝设备和云锦织机、宋锦织机、漳缎织机的现场操作演示。在国内众多的丝绸产地中，也只有苏州才有资格创建第一座专业的丝绸博物馆。 记载苏州近现代丝绸历史的的档案史料，如今已经分别藏于市档案馆、市工商档案管理中心及苏州丝绸博物馆等处。在国内众多的丝绸产地中，只有苏州才保存了如此丰富的丝绸档案，特别是其中的五光十色、璀璨夺目的绸缎样本档案。 苏州丝绸和苏州刺绣，一直都被称作烫金的“苏州名片”。在绣娘们手中飞针走线的苏州刺绣，与苏州丝绸同为一根桑蚕丝的衍生物，虽历经千年战火袭扰、百年内忧外患，至今仍欣欣向荣；而苏州丝绸却因为刚刚经历了一番大波折，似乎已经失去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那般显赫。但是，“苏州丝绸”是数千年积淀下来的拥有很高价值的无形资产，将“苏州丝绸”仅视作原来的国有丝绸业的专利品牌，显然是不足取的。刚刚逝去的苏州国有丝绸业的一段历史，在苏州丝绸数千年的历史中尽管只是一瞬间，却在短短的不过50多年的时间里，完成了苏州丝绸历史上从近代到当代的一次承前启后式的探索与发展。历史将铭记它所创建的极不平凡的丰功伟绩。 欣喜的是，近10多年来，在国有丝绸业绝大部分低附加值产能退出、消亡之同时，苏州古城区的周边，已经崛起了一批以生产出口丝绸服装、服饰等最终产品为主的民营工厂，包括在苏州古城区外围的黄埭、蒋墩、渭塘、通安、唯亭、北桥等地形成的一批为丝绸服装、服饰加工的机绣、结须、拷边、钉珠、钉片的加工产业链，也包括少量的丝织、印染后整理工厂。“苏州丝绸”开始形成以丝绸最终产品为主体的新的产业结构雏形。 近10多年来，在苏州古城区内外打出“苏州丝绸”名号的丝绸专卖店、旅游定点商场和遍布城镇各处的上百个旅游景点的丝绸店铺，星罗棋布，数目不下四、五百家，并涌现出如乾泰祥、吴绫、瑞蚨祥、绣娘、金叶丝、皇后绸都等一批知名的丝绸品牌或丝绸商号。市场经济体制与民营经济使苏州丝绸与苏州旅游结合得更加紧密。“苏州丝绸”的牌子，将使苏州的丝绸销售业能够经久不衰。据业内人估计，目前在苏州吃“苏州丝绸”饭的人，包括从事丝绸生产与流通的人，不下三、四万。 从脱胎于国有经济如今仍保持勃勃生机的新星丝织、江枫丝绸，到新涌现出的分布在苏州古城区外围以生产最终产品居多的诸如天翔特种织绣等大量丝绸民营生产实体；从通过华丽转身获得新生的第一丝厂和在丝绸流通领域已转为民营并有所建树的丝绸进出口公司、吴绫丝绸、皇后绸都以及一大批散布在苏州各商贸街区和旅游景点的丝绸经销点，似乎已经勾画出了如今“苏州丝绸”的一种新的存在方式，即“苏州丝绸”在产业层面上，表现为以丝绸服装、服饰及各类丝绸制成品（包括丝绸文化艺术品）的生产和少量极有特色或人无我有的丝织品的织、染、印生产；而“苏州丝绸”的生存表现形态，最主要和最大量的，是在“苏州丝绸”名下的丝织品、丝绸服装服饰及各类丝绸制成品的经营与销售。若如此能把“苏州丝绸”这块祖宗留下的牌子接过来、传下去，并不断引进高科技的产品深度加工手段，建立现代的丝绸营销理念，继续把“苏州丝绸”做大、做精、做时尚，不至于因为落后与停滞被淘汰，不失为一种新的“苏州丝绸”生存发展的思路与形态。当然，极为迫切的是急需继续得到多方面的关注、重视、引导和扶持。 仅仅十年时间，主要分布在苏州古城东北区域的国有现代丝绸产业，已经被岁月冲刷得不见一丝踪迹，甚为可惜，因而自春秋至民国期间尚撒落在苏州各处的丝绸业的遗存，更显得珍贵而应该加以保护；一批凝聚着深厚历史文化积淀的传统名品、精品绸缎，望能够像南京云锦一样得以恢复、抢救、传承；对至今存留的所有丝绸业的民营经济，应当精心呵护，不因短浅的急功近利而致使其消亡；同时，素有十分周到管理方式的苏州产业历史上最为悠久的丝绸产业与丝绸商会的行业管理，亦亟待建立、整顿与恢复。 愿“苏州丝绸”这出苏州工商业历史上最为生动的活剧，能够在新的生存理念与发展思路支配下，再续演下去而绵延流长。 后记：近3个月，翻看了积累多年的苏州丝绸业的史料，并查阅了部分档案。一部数千年的苏州丝织业历史在脑海中逐段逐段地过了一遍。思考之后，分古代、近代和现代三部分进行梳理、归纳、成文，其中现代部分又分为上、中、下篇。长期从事苏州丝绸业并亲历苏州丝绸业近10多年“变脸”的张乃平、黄玉侯、谈金麒、刘立人、余建中、李民忠等同志，为现代部分下篇的编写，提供了不少第一手史料，提出了宝贵意见。由于对苏州丝绸业的现代部分特别是最近20年的历史，至今尚未形成系统的说法，故仅作为一家之言和一次尝试。 |